网站首页 > 文学论文> 文章内容

卡尔维诺:翻译是阅读文章的最好方式

※发布时间:2018-8-19 23:37:08   ※发布作者:habao   ※出自何处: 

  原标题:卡尔维诺:翻译是阅读文章的最好方式 【编者按】 《文字世界和非文字世界》一书是卡尔维诺一生从

  《文字世界和非文字世界》一书是卡尔维诺一生从事写作、出版、翻译事业的经验之谈。卡尔维诺为文字世界和非文字世界重新划定了边界。文字始终在突破沉默,敲击着的围墙,影响着这个非文字世界。本文摘自该书,由澎湃新闻经译林出版社授权发布。

  通常来说,外国读者更愿意读那种故事背景为一个典型的、具有意大利特色的地方,特别是发生在意大利南方的小说。或者说,至少小说中描写的地方是一个读者可以到达、可以游览的地方,一个国外的读者可以从照片上感受到意大利热情的地方。

  我相信曾经有可能是这样,但现在已经不会了。首先,一本当地的小说所包含的是对一个地方一系列细节的描写,而这些细节,一个外国读者是绝对不可能了解的。其次,一张意大利的、带有少许异域风情的照片,已经不再能展现真正的意大利了,大众也不会对这样一张照片感兴趣。总的来说,一本小说要被外国读者喜欢,需要有特殊性,也要有普遍性,也就是说,并不是像之前所说的那样,一张照片或一个特殊的地点就能让这本小说脱颖而出。

  当然,语言就成了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。因为语言就好像一个闹钟,它需要有一个特定的音调、特定的音色和特定的频率才能吸引读者的注意。通常的观点是,一个作者的风格相对中立,那么他的书就更容易在国外销售,翻译起来障碍也更少一些;但我觉得这也是一个肤浅的看法。因为如果一本书的语言是单调无味的,除非它所传递的单调带有一丝诗意,或者说它的作者创造出来一种具有自己个性的单调,否则是没有人会想要去读这样一本书的。作者与读者的沟通建立在作者的写作风格之上,作者的写作风格可以是通俗的、口语化的,就好像那些的生动活泼的风格;它也可以是严肃、内敛、复杂的,非常书面化的表达。

  总之,一个在翻译的过程中遇到的障碍绝对不会少。翻译一些风格相对口语化的文章时,可以在一开始就作者的风格,之后他便可以从容地翻译下去了。这看起来容易,或者说,应该看起来比较容易;但是翻译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有些时候,一些问题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被解决了。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文字与原作者的文字风格统一起来。翻译那些风格相对复杂、语言参差不齐、富于变化的书籍时,只能是一步一步地解决问题,通过比照来分辨作者明显的意图和无意识的话语。翻译是一门艺术,是一条通向文学的小径。不管它的价值是高是低,在另一种语言中,总是需要某些奇迹。我们都知道,一行一行的诗句几乎是不可能被准确地翻译出来的,但是真正的文学,也包括散文,就是在这种几乎不可能被翻译的情况下被翻译过来的。文学就是那个使自己置身于不可翻译的文学游戏中继续翻译的人。

  那些用非通用语,例如用意大利语写作的人迟早会发现自己的可悲之处:他们与读者交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好像站在极细的蜘蛛丝上:只要稍稍改变词语的顺序、韵味,文章的意思就无法被完整地传达。好几次,我的作品的将他翻译的初稿拿给我看,我都觉得我读到的常奇怪的东西:这就是我写的文章吗?我怎么可能写出那么平白无趣的东西呢?接着,我又去重读我之前写的意大利语原文,与原文对照之下,我便发现这是一篇非常于原文的。但在我的原文里,原本用来的词,在中完全没有体现出来;原本有另外一层含义的词,在中却变得毫无根据,附上了一层奇怪的繁重感:由于句子在另一种语言的句法中重新组合,原本的一个动词在中就显得有些。总的来说,中所传达的意思已经完全不是我想要表达的了。

  这些都是我在写作过程中所没有体会到的,而是读了之后才体会到的。翻译是阅读一篇文章最好的方式,我相信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。但我还想补充一点:对于一个作家来说,阅读自己作品的并且进行反思,与沟通交流,不失为一个更深入理解自己作品的好方式。

  以上观点是基于从意大利语翻译至英语而言,我还要明确两点:第一,当翻译的语言与被翻译的语言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时,我刚才所描述的因翻译而产生的问题会显得更加严重。意大利语和英语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大了,以至于翻译就好像重新创作一部作品一样。当复制原作的意图没那么明显时,译作便能更好地抓住原作的中心思想。当我读我的文章的法语译本时,我所提到的读译作时产生的苦恼之感便更加明显。在这种情况下,原作的中心思想就被不知不觉地扭曲了。更不要说西班牙语了,其中每一句话都可以按意大利语原文的格式照搬上去,但意思有时却恰恰相反。在英语中,有些地方会与意大利语原文不同。看时,我会有一种“我一点儿也不了解我自己”的想法。当然,有时也因为语言的转换产生一种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。

  另外一点,以上所述的问题并不仅仅在意大利语转换成英语时才出现。我不希望让意大利语背上复杂难译的。连看起来似乎容易翻译的英语,也要求有与生俱来的翻译天分。

  从一种语言转换到另一种语言,对的要求不仅仅是精通语言(两种语言全都包括在内),还要求了解如何将语言潜藏的意思相互转换。我非常幸运,因为我的作品是由比尔·韦弗翻译的,他无疑是一个精通两种语言的人。

  我认为作者与之间应该是合作关系。这种合作首先是基于向原作者所提的问题之上的。在这之后,原作者才能用他有限的对另一种语言的了解对进行适当的修改。一个不会提出问题的,就不是一个好的。我对于一个的水平高低的评判,基本是取决于他提出的问题的质量高低。

  另外,我也相信在原作者与的关系中,出版社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。翻译作品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完成并且送去印刷的东西。编辑所做的工作是外人所看不见的。但是,如果有编辑的加入,那么作品就能以一种更好的方式呈现。相反的,如果没有编辑的加入,正如现在意大利和法国的普遍情况一样,作品就被毁了。当然,也存在另一种情况:编辑把精心完成的作品给毁了。但是我相信,一个出色的非常希望有一个人将原文和对照,一字一字地检查译作的问题,并且跟他讨论这些问题。比尔·韦弗会告诉你们海伦·沃尔夫是一个多么出色的编辑以及他有多么依赖她。海伦起初是魏玛文学出版行业中一个很重要的编辑,之后她到了美国。老人被蟹钳伤身亡我必须得说,我的书在两个国家的文学界得到了相当的重视,一个是美国,另一个则是法国。在这两个国家,我非常幸运地拥有极其出色的编辑。有我之前提到的海伦·沃尔夫,当然,得益于她的好搭档比尔·韦弗,她的工作也相对顺利一些。除她之外,还有一位编辑,名叫弗朗索瓦·瓦尔。我必须得好好补偿他,因为从我的第一本书在法国出版至今,我的作品全都是由他负责并通过法国塞伊出版社出版的。但是直到最近的这本书,他的名字才被印在了书上。其实,早在之前的作品上就该出现他的名字。

  有些问题是在任何一种语言的翻译过程中都会遇到的,而有些问题却是只有在翻译意大利作家作品时才会碰到的。这得从意大利语写作者的角度去思考,他们用自己的语言写作时也会遇到一些问题。写作对于他们来说并非出于自然,写作与口头表达之间毫无联系。经常与意大利人相处在一起的外国人会发现:我们不会结束一个句子,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。或许,美国人很难发现这一点,因为美国人也喜欢讲断句,喜欢用没有实意的感叹词和习语。但如果遇上那些讲话有始有终的法国人,总是把动词放在结尾的人,或是说话很有特色的英国人,我们就会发现意大利人在日常生活的口头用语中倾向于慢慢结束,如果你想要把这些口头用语成书面用语的话,你可能就需要用一连串的省略号。而在实际写作中却需要作者将每一句话都写完整,所以对于作者来说,用到的表达方式就是与日常生活用语完全不同的一种语言了。他们需要写出一些表达某些意思的完整句子,这一点是作者一定要做到的:他们写出的句子一定要是为了表达某些观点。家也需要讲完整的句子,但是他们遇到的问题却与作家完全相反,他们讲话是为了不表达观点。不得不承认的是,他们在这方面确实非常出色。知识通常来说也能讲完整的句子,但他们所用句子构成的文章内容是抽象的,与现实毫无联系,并且能引起其他抽象的话题。所以,意大利作家其实处于这样一个:他们使用的语言与家们的完全不同,与知识所用的差异也不小,他们也不能用日常生活的口头用语,因为那样表达的意思会含糊不清。

  因此,意大利作家总是处于语言神经官能症的状态之中。在想清楚写什么之前,他得先发明一种适用于他的、写作时使用的语言。在意大利,不仅诗歌与用词之间有很大关系,在散文写作中也是如此。比起其他伟大的现代文学作品,诗歌是意大利文学最重要的一部分。与诗人类似的是,散文作者也特别喜欢用单个词语或是用小节的方式来写作。如果一个作家并非有意识地注意这种用法,那说明他是用一种本能的爆发来写文章的,就好像诗是自然而然创作出来的一样。

  这个语言的问题已成了我们这个时代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。正因为如此,意大利文学是现代文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它值得被阅读,也值得被翻译成其他语言。因为意大利作家与大众普遍认为的不同,他们从来没感到过快乐和愉悦。大部分的情况下,他们是忧郁的但有着的天分。意大利作家只能说:为了面对内心的压抑,这个时代的和人类的普遍状况,他们要继续玩世不恭,继续界的舞台上上演一部部怪诞剧。也有一些作家,他们看似充满活力,但这种活力却有着的基调,被一种死亡的感觉所。

  正因为翻译意大利语作品的,这项工作也就成了一件更值得去做的事。因为我们要在无尽的中尽可能地活得快乐。如果世界仍是如此,那么我们唯一能做的,就是给这种加上一种格调。

  本文由 恒宇国际(www.neivn.cn)整理发布